当时的痴男怨女,那可是见得多了,听着一首首“舔狗情歌”,听上头了,还特别喜欢整个漂亮小本,把歌词抄上,仿佛自己就是歌曲里的男女主角。
现在囊逼遍地的流行歌坛,再也写不出这么飒的歌了
不过听歌也讲究刚柔并济,荤素搭配。一天24时都听抖腿歌曲,那指定听麻了。
所以有《潇洒走一回》这样得意的“快活派”,自然也会有失意的“苦情派”,比如王杰、张学友、刘德华、任贤齐、张卫健、张宇,都有大量的苦情情歌。
而苦情歌曲里,十首里得有七八首的画风都难逃一“舔”。就算是再酷的天王,再飒的歌后,也多少唱过几首“舔狗情歌”。
比如知名御姐林忆莲,就唱过《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》,那词写得,相当之憋屈:
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
等待一扇不开启的门
善变的眼神
紧闭的双唇
何必再去苦苦强求
苦苦追问
如果这首歌是2021年写的,十有八九,会被打成一首欺压女性的“现代女德之歌”:
你看看,丈夫大半夜的出去浪不招家,她们却委屈自己“别再强求、别再追问”,这不是放任渣男的绥靖政策吗?还有王法吗?还有法律吗?
不过,要评选90年代舔狗情歌的王牌代言人的话,“情歌王子”张信哲敢说第一,没人敢说第二。
更加体现了一个优秀备胎的自我修养:尽管没有名分难以上位,尽管要忍受一次次绿光闪烁带来的心碎,但却只是温柔地恳求对方悠着点虐,舔狗承受痛苦能力虽然强,但还是知道疼的。
而《信仰》则讲述了一个“求而不得最终只能在心底默默宣誓”的苦逼的、自以为是的情史。
纵观90年代的“舔狗情歌”界,能够跟张信哲有一拼的,恐怕只有陈小春了。
与张信哲不同,不以唱功见长的陈小春,在巨星云集的90年代歌坛能有这个地位,跟他在《古惑仔》里扮演的山鸡有直接关系。
那时我班里很多男同学,没事就凑到一起,看《古惑仔》的VCD,看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。有几个中二的,光着膀子,贴个纹身贴,模仿洪兴兄弟们拍了个合影,成了他们少年时代删不掉的黑历史。
1998年,陈小春发行第一张国语专辑《人见人爱陈小春》,其中有一首歌叫《男人与公狗》,听名字就有一股单身狗、舔狗鼻祖的味道。
歌里,陈小春跟一条“单身狗”聊天,居然聊出同是天涯沦落狗的感觉:“在它眼里很难说出口,跟我一样想找女朋友”。还表达了对爱情抓心挠肝的渴望:“哦--爱总是让人发疯,为了爱我愿意摇尾又摆头,掏心掏肺只想有人爱我”。
不过这张专辑里最红的歌,还得是那首《神啊救救我》,发出了思春男孩的呐喊。
陈小春这张专辑大卖后,给他作曲作词的包小柏和易家扬又乘胜追击,紧接着在1999年为他量身定制了又一首苦情情歌《没那种命》。
得,这一出手,直接成了世纪末的经典舔狗金曲。
班长还有一个男同学(咱同学就是多),本来是个相当快乐的男孩,玩《三国志》干死第一关boss李典,都能让他笑开花。可是自从他暗恋上隔壁班花后,这种简简单单的快乐就一去不返了,陷入单相思都他,连《灌篮高手》都看不进去了,没事就往耳朵里塞个耳机,翻来覆去听《没那种命》,给眼睛都听充血了。
那没出息的屌样,跟汤姆一样一样一样的:
有人说,李宗盛有一双能看到凡人心底的眼睛。的确是,相比他给天王天后写的歌,他自己的歌词平淡朴素,嗓音沧桑平静,更像一个讲故事的人,用一把带着尖的凿子,一点点锤着你心里最疼的、最柔软的那一点,唱出了普通人心里的隐痛。
我们少年时,也许只是偶尔听听李宗盛。等到真正能从李宗盛的歌里听出许多滋味的时候,那也意味着,我们已经不再是少年了。
也不知道这是一种成长,还是一种衰老。
2.千禧年来了,舔狗情歌卷起来了
“穿新衣吧剪新发型呀,轻松一下WINDOWS98......”
“喜欢的时候呀快点见面,不喜欢的时候就改天再见,快要到两千年还有什么出现.....”
唱着一个又一个迎接千禧年的歌曲,我们迎来21世纪,也迎来华语歌坛最后的黄金十年。
2000年以后,周杰伦的崛起,掀起国语歌坛前所未有的龙卷风。那时班长的学校,数他和谢霆锋的人气最旺,很多人不再哼唱四大天王,而是都模仿起杰伦又酷又拽的样子,刻意地口齿不清唱起《双截棍》。
回头再看,这也是一代人的饶舌启蒙。
这种全新的盛景也说明杰伦的音乐风格是革命性的,冲击着千篇一律的抒情歌曲。
同时,那十年也是梁静茹、容祖儿、萧亚轩、孙燕姿、陶喆、林俊杰、王力宏、蔡依林、范玮琪、五月天、SHE、Twins等等歌星、组合的黄金时代,用“神仙打架”来形容虽然有点俗套,但却无比形象。
随着大家听得越来越多,“舔狗情歌”也就此陷入内卷。不舔得刁钻,舔出新意,舔破昨日的底线,已经很难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了。
只见诸多歌手你方唱罢我登台,把舔狗的自我修养,卷出全新境界。
这边,以一曲《痴心绝对》迅速蹿红的李圣杰,唱出备胎被踹后心酸:
就是这玩意,现在的《全民K歌》啥的都是它的徒子徒孙
棒棒糖则在《最佳男配角》里,试图为天下舔狗提供一份思想纲领,找准角色定位,彰显着不妄想当主角,不给被舔对象添堵的优良舔狗品质:
谢安琪的《钟无艳》:
简单几行歌词,完美勾勒出想给心上人带去惊喜,却惨遭绿光暴击的心碎场景。
而“我应该在车底,不应该在车里”更堪称整首歌的神来之笔,至今仍然让人浮想联翩,津津乐道,传为佳话,并竭力还原阿杜嘴里的理想场景——
这对好姐妹不是说说而已,这张专辑可谓是名副其实,在《爱你爱到死》里,她们的变态尺度可以说突破了流行歌曲的底线,也写下了华语歌坛最重口味的舔狗情歌:
更不知道多年以后,当岛市老八拿起摄像头,拍下成名作的时候,有没有人想到,当年大S吹过的牛逼,有人居然做到了。
放眼一看,21世纪第一个十年的”舔狗情歌“竞争十分激烈,但要论这时期,影响力最广,持久力最强的深情歌手,那陈奕迅则会毫无悬念地获得高票。
通过首张国语专辑《婚礼的祝福》被人熟知以后,他在2001年推出的国语版《K歌之王》,更是让他跻身大热歌手之列。这首歌,也可以让他在那个时期的舔狗歌手评选中,毫无悬念地位居种子选手之列。
“我以为要是唱的用心良苦,
你总会对我多点在乎。
我以为虽然爱情已成往事,
千言万语说出来可以互相安抚.....”
在那个KTV火爆到需要排队的年代,这首歌的火热可以说达到了现象级。凡有KTV,必有人点《K歌之王》。
这个憨批,咱这可是长春外五县(班长老家)!
你舔个脸说是城市就算了,还说从不下雪?
脑袋被驴踢了!
不过,就在华语歌坛展开诸神之战,享受最后的荣光之时,新的势力却悄然来临,随时准备来一场农村包围城市的变天革命。
网络神曲,来了。
以《老鼠爱大米》《两只蝴蝶》为代表的网络神曲,在2003年以后迅速流窜在街头巷尾任何一个有喇叭的地方。
如今各有境遇的TFBOYS三小只,在早年的时候也是发过情歌的。但可能是出于形象、受众、人设、定位等种种原因,歌声中的“爱”和“喜欢”,更像是一种过家家式的、挂在嘴边的撩闲,跟复杂成人世界的爱恨情仇关系不大。
新晋华语“天王”华晨宇名下的歌单里,唯一一首带“爱”字的歌名,还是写给抑郁症患者的《好想爱这个世界啊》。
但购买量只能代表歌手的商业成绩,并不能代表歌曲的传唱率和质量。如果细究其中原因,会发现这与艺人粉丝有组织的大规模购买有关系。在粉圈,一人购买多张专辑拼销量打榜已经是常态,甚至有的艺人粉丝团体还对起购量作了明确规定。
“只要是哥哥唱的,不管唱的什么玩意我都买单。”
而资本的介入也无形中加速了这种演化趋势——人在就行,唱的什么,唱得怎么样都无所谓。
反正资本之下,从来不缺优秀的团队和精良的制作,曲子要别具气质,歌词要立意宏大,人声要修得完美无瑕,至于听众那点基于曲调和歌词的微末共鸣,可以不做思考。
毕竟,在他们的受众范围里,大家对唱歌之人的爱意远超歌曲本身。而他们中的大部分会不会唱情歌呢?大体是不会的。
情歌会带歪爱豆的人设,远不如一些充斥着个人心路和普世关怀的题材更讨人喜欢,也更加安全。
而短视频的崛起让听歌方式变得碎片化。
现在火起来的音乐,很多都是被短视频带火的。它用几秒钟的时间,抽取一首歌最经典的副歌部分给你,虽然歌词配合视频内容可以让人迅速进入状态,但同时也让人快速抽出。
最直接的结果就是,一首歌被人记住的的只有那朗朗上口的几句,而当你从头听起时,往往一分半过去了,还不知道这唱的是哪首歌。
在每个拍着大腿试图回忆抖音神曲歌名的时刻,都觉得自己宛如一个《开门大吉》里挑战失败的嘉宾。
在这种情况下,一首歌的价值,连接作品和听众之间的情感纽带被仓促切断了。
当一首歌曲的传唱度,甚至是销量,开始跟“引发共情”划清关系的时候,情歌作为一个过气的“财富密码”就被抛弃了。
在当下,一首歌是否被传唱,一盘专辑是否有销量,不再需要依靠听众对它产生的共鸣,有无数更好的手段已经、或者等待着被开发。
现在是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,情歌的消失可能只是一个引子。
而往后,失去了“共情能力”的我们,所面对的,是无数可知或不可知的未来。
可知的只有,在我们一次又一次嘲笑舔狗时,多年以前那些把藏着心事的歌词抄在漂亮笔记本里,和好朋友们互相交换磁带也交换心事,拿着TA递过来的耳机用同一个随身听听歌的日子,将永远被封存在那个唱片年代,不再重来。